刷新(Hit Refre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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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本导出 刷新:重新发现商业与未来(一位CEO的变革沉思录,一部未来技术的预言书) 萨提亚·纳德拉

我告诉他们,我们花太多的时间在工作上,所以工作应该有更深刻的意义。如果我们能够把个人的相信的价值与公司的长处结合起来,那么我们几乎就可以攻无不克了。从记事时起,我就一直渴望学习,比如从一行诗中学习,从与朋友的谈话中学习,或者从老师的讲课中学习。我的人生哲学和热情是长时间形成的,这个过程中还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情;我想把创意和对他人的同理心连在一起。创意令人兴奋,同理心则是我做事的核心准则。

我受到极大的打击。但我更伤心为什么我和安努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庆幸的是,安努帮我认识到重点不是我受到什么打击,而是要深入理解扎因的遭遇,对他的痛苦和处境抱以同理心,同时肩负起我们作为父母的责任。丈夫和父亲这两种角色将我带上了一条情感之旅。它帮我更深刻地理解各式各样的人,以及爱与人类的聪明才智所能达成的一切。在这段旅程中,我还第一次接触到了释迦牟尼的教义。我并不是一个特别笃信宗教的人,不过我想寻找意义,让我感到好奇的是,佛陀虽然出生于印度,但他在这个国家的信徒却非常之少。我发现佛陀一开始的动机并不是创建一种世界宗教,而是去理解为什么人生会有这么多痛苦。我认识到,只有经历过人生起伏,才能培养起同理心;要想不受苦受难,或者少受苦受难,就必须接纳无常。我还清楚地记得早年扎因的“永远不会变好”给我带来的困扰。然而,事情总是在变化的。如果你能够深刻地体会无常,那么你会获得更多的宁静,你不会因为人生中的起起落落而反应过于激烈。而只有到那时,你才能对周围的事物产生深深的同理心和慈悲心。我内心住着的科学家热爱这种简洁扼要的人生设定。

当天结束时,我们都有了一个深刻认识:没有任何一名领导者、任何一个团队或任何一名首席执行官能够成为微软复兴的英雄。微软要实现复兴,靠的是我们所有人以及我们所有人的努力。文化转型是缓慢而艰难的,但也是值得的。

但我心里清楚,要实现高效领导,就必须搞清楚几个问题,并最终让所有在微软工作的人都搞清楚这些问题。微软为什么存在?我为什么担任这个新的角色?这是任何一个组织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应该自问的问题。我担心的是,如果不问这些问题,不真实回答这些问题,我们可能会延续之前的错误,甚至会失去真诚。

到我 15岁时,我们家不再搬来搬去,我读的是海得拉巴公立学校( Hyderabad Public School),这里有来自印度各地的寄宿生。感谢过去那些不断搬家的日子,让我学会很快适应新环境。海得拉巴是一个对我的成长产生了深远影响的地方。在 20世纪 70年代,海得拉巴还是一个偏僻的地方,远不像现在是一个拥有 680万人口的大都市。当时,我并不知道也不关心孟买以西、阿拉伯海以外的世界。海得拉巴这所寄宿学校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拿到电机工程学士学位之后要做什么,我真的没有认真想过。关于母亲的人生哲学,我有很多话要说。这种哲学影响到了我如何思考自己的未来和机遇。她始终认为,人要依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并遵循自己的节奏。当你依照自己的意愿做事时,节奏就上来了。只要是你喜欢的事,用心去做,把它做好,而且保持正当的目标,生活就不会辜负你。这对我一生都大有裨益。

当然,同所有孩子一样,我也会想家。不过,美国是个热情友好的国家。在其他任何地方,我认为我都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而现在,我可以自豪地说我是一名美国公民。回过头来看,我想我的故事可能会给人一种步步规划的感觉。一个印度公务员的儿子,通过努力获得工程学位,移民美国,并在技术领域获得成功。但事实并没有这么简单。与固化思维下的想象不同,我的学习成绩并不是特别突出。我读的不是顶尖的印度理工学院,如今该学院已成为打造硅谷精英的代名词。像我这样的人,只有在美国才有机会证明自己,而不会受毕业学校的影响。无论是早期的移民还是将来的移民,我觉得都是如此。

现在我们已经很清楚,基于美国的签证政策,安努重赴美国之路将会异常艰难。微软的移民律师告诉我,在现行规定下,安努需要 5年乃至更长的时间才能进入美国。我准备辞掉微软的工作,返回印度。但我们的律师艾拉·鲁宾斯坦( Ira Rubinstein)说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嗨,或许你可以放弃你的绿卡,转而申请 H1B签证。”他的建议是,我放弃永久居留权,然后重新申请临时的专业人员签证。

为什么他这样做?我猜他是想让我重拾信心。那时赛季刚刚开始,他需要我全年保持好的状态。他是一个有同理心的领导者,他知道如果我失去了信心,就很难再找回来。这就是领导力的要义,让每个人都展现出最优秀的一面。这是一堂巧妙的、重要的领导力课,告诉你什么时候该对个人和团队进行干预,以及什么时候该重建个人和团队的信心。我觉得领导者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激发所带领团队中成员的信心。我们的那位队长后来又在“兰吉杯”打过很多年比赛。他给我上了非常宝贵的一课。

由于儿子的状况,我每天都需要保持同样的热情,那种从我父母身上学到的对知识的热情和同理心。在家中如此,在工作中亦是如此。无论是在拉丁美洲、中东还是美国的某个城区,在和人们见面时,我都会去试着理解他们的思维、感受和想法。身为一位有同理心的父亲,加上探究事物核心和灵魂的渴望,使我成为一名更好的领导者。但整天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屏幕前,你不可能成为一个有同理心的领导者。有同理心的领导者需要走出去,到世界各地和当地人见面,才能看到我们开发的技术是如何影响他们的生活的。

在微软,其他部门的其他试验活动也面临同样问题,进而导致内部竞争乃至封地文化。自 2008年以来,雷·奥兹开始负责开发一个高度机密的云基础设施产品,代号为“赤犬”( Red Dog)。长期追踪微软动态的记者玛丽·乔·弗利( Mary Jo Foley),无意中发现了一则关于“赤犬”项目工程师的招聘广告,然后写了一篇文章,推测该计划是微软应对亚马逊 AWS的举措。

在负责必应期间,我和“赤犬”团队有过会面,想看一下彼此是否有合作的可能。但我很快就意识到,微软传奇的服务器与工具事业部( STB)——这里诞生了 Windows服务器和 SQL Server(微软的关系型数据库系统)等产品,也是“赤犬”团队工作所在地——与必应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从收入上来看, STB是仅次于 Office和 Windows的第三大业务部,拥有资深的分布式系统专家。但当我把必应和 STB放在一起比较时,还是发现了一些明显区别。他们缺乏运行大规模云服务的反馈环,沉湎于服务现有客户群,追求局部极大值。对于云服务的新世界,他们学习得不够快。另外,“赤犬”团队被边缘化,被 STB领导层和组织所忽略。

领导意味着做选择,然后将团队团结在这些选择周围。我的父亲是一名印度高级政府官员,我从他那里学到的一点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打造一个永续的组织更加艰难的任务。对领导而言,通过命令达成的共识并不是真正的共识。任何机构建设都源于清晰的、既能自上而下也能自下而上推动进步的愿景与文化。

我接手的那个团队更像是一个各自为战的团体。诗人约翰·多恩( John Donne)曾经写道:“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但如果参加我们的会议,我想他会是另外一种感想。该团体中的每一位领导者,本质上都是其所主持业务的首席执行官。他们独立生存、独立运营,而且大都有着长期形成的习惯。我在这个位置完全没有施力点,而且更糟糕的是,很多人认为他们应该坐在我的位置上。他们的态度给人一种挫败感:他们在赚大钱,而现在出现了这样一个被称作“云”的鬼东西,他们不想为它分神。

史蒂夫·乔布斯( Steve Jobs)懂得什么是公司的灵魂。他曾经说过:“人类创作最根本的灵魂就是设计,而这个灵魂最终通过产品或服务的外在连续表现出来。”我同意他的观点。只要它内心的声音、动机是设计伟大的消费产品,那么苹果就会一直忠于它的灵魂。我们公司的灵魂与之不同。微软需要重拾灵魂精神,而这个灵魂就是让每一人和每一组织都能获得强大的技术,即技术的全民化。当我第一次戴上微软全息计算机设备 HoloLens时,我想到的是它如何用于大企业、学校和医院,而不仅仅是玩《我的世界》( Minecraft)能带来多少乐趣。

在上任之初的几个月里,我兑现了在感恩节期间写的那份提交给董事会的备忘录中的承诺,将很多时间拿出来倾听各方面的声音。我同公司所有负责人见面,并强调走出去的重要性,告诉他们要像我一样去拜访合作伙伴和客户。在听取客户意见和建议的同时,我也一直试图回答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公司今后多年的发展至关重要。第二个问题,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在影片《候选人》( The Candidate)中就有这样一个美妙的剧终场景:赢得最终选举的罗伯特·雷德福( RobertRedford)将他的顾问拉进一个房间,然后问:“我们现在做什么?”首先,我决定去听。

在送给我德韦克博士的书时,我妻子心里想的并不是我的成功。她想的是我们有学习障碍的女儿的成功。在她确诊之后,我们走上了一条帮助她的探索之旅。首先是内心的调整,我们要照顾她,而且自己也要学习。接下来是付诸行动。我们在加拿大温哥华找到一所专门接收有学习障碍孩子的学校。为了加强对她的常规教育,我们有 5年常年往返温哥华和西雅图,而且这期间还要照顾在西雅图的扎因,一家人很难聚在一起。

当然,首席执行官的劝诫式布道只是推动文化变革的力量的一部分,尤其是在一个规模庞大的、极为成功的组织内,比如微软。组织文化并不是一个能以一种理想方式简单解冻、改变、再冻结的事物。推动文化变革需要细致的工作,需要一些具体的理念。同时,它还需要显著的、明确的行动,抓住团队成员的注意力,并将他们推出熟悉的舒适区。

在我加入微软时,印度裔工程师和程序员中有一股暗流。我们知道,无论我们做出多大贡献,也不会被提拔到副总裁的位置上,也就是被普遍认为的公司领导层的位置上。我们会达到一定级别,但也只能是这个级别。实际上,很早之前就已离开公司的一名高管就曾对另一名印度裔同事说,这是因为我们的口音问题。这既是对我们的不敬,也是老套的说法。那是 20世纪 90年代,在这样一家技术领先的公司听到这样的偏见,我感到惊讶。要知道,这还是一家由思想非常开明的领导者创建和领导的公司。然而,在这家公司,你的确找不到一名印度裔副总裁,尽管这里有很多印度裔工程师和经理,尽管他们的表现都很优秀。直到 2000年,我和其他少数几名印度裔员工才被提升到高级管理层级别。

他告诉我,你必须坚信一点,那就是天空是极限,没有什么可以限制你。你必须努力——不是为了不断升迁,而是去做重要的工作。凭着事后觉悟,我现在明白,一个感觉自己是局外人的人也可以取得成功,但需要两个条件:一是开明的管理,二是尽职尽责的员工。经理要有高要求,但同时也要有同理心,懂得如何激励员工。同样,员工要埋头苦干、努力工作,但他们也有权利要求承担更大的责任和得到更高的认可。这之间必须达到平衡。

在被问及他们的副总裁或团队负责人是否将人才流动和人才发展作为优先任务时,结果显示现在状况还不如文化建设开展之前的状况。即便是最乐观的员工,如果工作中得不到发展,他们也会灰心丧气。我已经定下来明确的使命,并致力于打造一种赋能文化。员工和高层管理者已经准备就绪,但我们错失了一个环节——公司中层。

我对这些高潜质的领导者说,一旦你们成为副总裁、合伙人,这种抱怨就该结束了。你不能说这里的咖啡难喝,这里没有足够的优秀人才,或者我没有拿到奖金,诸如此类。“作为这家公司的领导者,你的工作就是在狗屎堆里找到玫瑰花瓣。”这或许不是我最好的诗句,但我希望这些人不要把所有事情都看成是艰难的;要从现在开始,把事情看成是伟大的,并帮助其他人建立这种视角。制约因素是真实存在的,并将会一直伴随着我们,但领导者是克服制约因素的冠军。他们要做的是让事情发生。

不要以为量子计算机有朝一日将会以一种新型超高速独立个人计算机的形式出现在你的办公桌上。相反,量子计算机将作为一个协处理器运行,接收一堆经典处理器发来的指令和提示。它将是一种位于云端的混合设备,以我们完全无法想象的方式加快极度复杂的计算速度。你的人工智能机器人或许可以帮助你解决一个需要查看 10亿张图片的问题。它可以利用量子计算机扫描这 10亿种可能,然后立刻给你反馈几种选择。

与此同时,我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太过重要,不能交给一群科技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于是,我们呼吁成立一个多元的机构,以便对这个问题展开讨论,并从立法上找出一个真正的解决方案。这个方案既能保护数据安全,同时又允许执法机构在适当的时候访问数据。关键在于取得恰当的平衡。狂热支持一种或另一种价值观很容易,但这并不代表它就是对的。个体对自身安全的重视不亚于对其隐私的重视。公司也一样,两样都在乎,因为安全和信任对经济增长都至关重要。找到一个全球性的解决方案是有必要的,因为国家不是孤立存在的。没有一个值得信赖的国际制度,任何国家都不安全。

在整个历史上,信任的经济效益不亚于道德效益。美国为什么创造了这么多经济机会和财富?曾获诺贝尔奖的经济学家道格拉斯·诺斯( Douglass North)研究过这个问题。他发现,仅凭科技创新不足以推动经济取得成功,法院等公正地执行合约的法律工具必不可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确保随便某个军阀般的人物不会抢走你的财产?区分现代人类和穴居人的是信任。

遗憾的是,鉴于我们在华盛顿特区和全球其他首都看到的失衡,很难乐观地认为会出现高明、重大的政策变革。有很多重点政策在争夺立法者的注意力,但我想说的是,纠正针对数字革命的规范是最重要的。不是信任加剧革命,带来预计会出现的各种好处,就是不信任扼杀信任。

科明和经济学家巴特·霍比金( Bart Hobijn)花了好几年时间制作了“科技跨国普及史”( CHAT)数据集,研究了 161个国家采用从蒸汽机到个人计算机等 104项技术的时间框架。结果发现,各国平均在一项新技术发明后 45年才会采用这种技术,尽管这种滞后幅度近年来有所缩短。根据这项分析,科明认为富国和穷国之间的差异很大程度上源自他们采用工业技术的速度。但他表示,使用新技术时的强度同样很重要。即便有的国家采用新技术时有些缓慢,但最终仍有可能迎头赶上,真正创造经济机会的是它们使用技术的强度——而不是单纯获得这种技术。这些国家究竟是将技术束之高阁,还是对劳动力展开有针对性的培训,让他们创造最大的生产率?这就是强度。“问题不只是技术何时到来,还在于使用技术的强度。”科明教授告诉我。

遗憾的是,在许多发展水平欠佳的地方,公众和个体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吸引硅谷公司,而不是培育当地的科技企业家。发展中国家的成功企业家经常告诉我,他们甚至不能与他们的总统或总理会面。然而,这些国家的领导人却经常会见像我这样的西方企业首席执行官,寻求短期的外商直接投资。这种政策很短视,对那些试图为地方和国家经济培育长期发展前景的商界领袖来说,这着实令人沮丧。然而,在中东、亚洲、非洲、拉丁美洲,甚至在美国这样的二十国集团( G20)成员国,我都看到了这样的心态。由于政府未能鼓励社会各界迅速而密集地使用新技术,导致富国与穷国之间的经济不平等趋势有增无减。

埃及在科学、数学和技术领域拥有古老的传统,那里的大学培养的医生活跃在整个阿拉伯世界。因此,医疗保健是埃及的一项比较优势。

历史上,新一代的工人和更加复杂的新任务都源自尖端科技。阿西莫格鲁接着说:“创造复杂的新任务总能增加工资、就业和劳动力比重。”但是,在自动化创造新的劳动密集型任务之前,技术变革将率先拉低就业。我们需要一条均衡的增长道路。我们需要为这个人工智能和自动化时代发明一种新的社会契约,促进个体劳动力——他的技能、工资、使命感和满足感——与资本回报之间的平衡。

我确实怀有偏见,但我并不觉得有何不妥。我更喜欢投资推动领英和 Office这样的技术进步,这可以帮助人们展开创作、相互联系,还能提高人们的生产率,我不喜欢投资那些单纯以娱乐为目的的软件——它们带有炫耀性消费的特质。对于那些无法促进更加公平的消费/创造比值的技术而言,经济的溢出效应是相当有限的。尽管如此,华尔街最近还是给予这些消费型技术很高的估值。

就在本书即将付印的时候,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安格斯·迪顿( Angus Deaton)和他妻子、普林斯顿大学杰出的经济学家安妮·凯斯( Anne Case)发表了一篇文章,称那些没有大学学位、在生活中常常处于劣势的美国白人,在死亡率、健康和经济福利上可能也遭受了不利影响。事实上,两人的研究发现,中年白人的死亡率和发病率增加用教育背景而不是经济状况来解释更加行得通。这种状况,以及鲍德温的调查结果,至少是在部分上推动了如今的反全球化情绪,所以现在是时候对我们的公共教育和公共卫生问题进行反思了。